由蒙古贵族建立的元朝,舆地广大,旷古未有,随着多民族以及多元文化的融合与传播地域的广大,元代诗歌形成独特风采,而元代饮酒诗也由于带有游牧民族风情的马奶酒的流行,形成风韵。

  马奶酒,起源于春秋时期,汉代便有“马逐水草,人仰潼酪”的文字记载,极盛于元。每年七八月份牛肥马壮,便是酿制马奶酒的季节,将马奶收贮于皮囊中,加以搅拌,数日后便乳脂分离,发酵成酒。13世纪曾到过蒙古的传教士对马奶酒的酿造曾有过详细记载,称之为“忽迷思”,并且描述它的味道:“喝时它像葡萄酒一样有辣味,喝完后在舌头上有杏乳的味道,使腹内舒畅,也使人有些醉,很。”(《鲁不鲁克东行记》)当时出使元蒙的南宋使臣徐霆疏于《黑鞑事略》中也曾对马奶酒有过记载:“初到金帐,鞑主饮以马奶,色清而味甜,与寻常色白而浊、味酸而膻者大不同,名曰黑马奶。盖清则似黑。问之,则云:‘此实撞之七、八日,撞多则愈清,清则气不膻。’”可知马奶酒当以黑马奶为贵,味甜而清,无膻气。

  元代,马奶酒曾为宫廷和蒙古贵族府第的主要饮料,忽必烈常把它盛在珍贵的金碗里,犒赏有功之臣。元代诗人多有宫廷赐宴用马奶酒的记载,而且视御赐马奶酒为一种荣尚,“内宴重开马湩浇,严羽有旨出丹霄……皮囊乳酒锣锅肉,奴视山阴对角羊。”(杨允孚《滦京杂咏》)

  元代,祭天和祭祀祖宗,也用马奶酒,这主要是保持蒙古风俗。“大驾留西内,兹辰祀典扬。龙衣遵质朴,马酒荐馨香。”(周伯琦《立秋日书事五首》)萨都刺《上京即事》诗:“祭天马酒洒平野,沙际风来草亦香。白马如云向西北,紫驼银瓮赐诸王。”诗中不仅写了祭天时情景,而且在辽阔的原野,风沙扬起处,阵阵草香,白马如云,奋蹄而奔,乳白的马奶酒洒向大地,给人一种力量,使人生命力洋溢高涨,进入昂扬奋发的精神境界。

  元代马奶酒主要流行于北方游牧区,以及上都和大都两地蒙古贵族聚居之地,综观元诗,不见诗人南方农业区有饮马奶酒的歌咏,所以吟咏马奶酒多以异域色彩为主。在汉族文人眼里,马奶酒自是不同寻常,所以作为上京的风物来记,许有壬《上京十咏》写道:“味似融甘露,香疑釀醴泉。新醅撞重白,绝品挹清泉。骥子饥无乳,将军醉卧氈。挏马闻汉史,鲸吸有今年。”诗中洋溢着对马奶酒的热情,用“清”、“玄”、“香”三字恰是形容了精制的马奶酒的主要特点。又如刘因《马酒》诗:“仙酪谁夸有太玄,汉家挏马亦空传。香来乳面人如醉,力尽皮囊味始全。千尺银驼开晓宴,一杯璚露酒秋天。山中唤起陶弘景,轰饮高歌敕勒川。”马奶酒更在诗人笔下超过玉液琼浆,饮之让人如醉如痴,在盛大的千尺银驼宴会中,诗人沉醉于个体生命之审美快乐中,在酒中纵情欢乐,挥洒豪情,既有陶弘景的清雅,又有敕勒川的豪迈。

  饮马奶酒,赋酒诗自然是元代文人的乐趣,且在酒诗中自是有情,有境,有性灵,把马奶酒的芳醇洒遍诗中,故有一股朝气,回荡于诗中,也每每显示着饮者的气度和风神。契丹族诗人耶律楚材对马奶酒可谓情有独钟,他吟道:“天马西来酿玉浆,革囊倾处酒微香。长沙莫吝西江水,文举休空北海觞。浅白痛思琼浆液,微甘酷爱蔗浆凉。茂陵要洒尘心渴,愿得朝朝赐我尝。”(《寄贾博霄乞马乳》)简直是赞不绝口,酒是天马奶而酿,酒具是富有草原气息的革囊,酒香袭人,呈现出美丽的乳白光泽,如此美酒,怎不叫诗人陶醉。“肉食从容饮酪浆,差酸滑腻更甘香。革囊旋造逡巡酒,华器频倾潋滟觞。顿解老饥能饱满,偏消烦渴变清凉。长沙严令君知否,只许诗人合得尝。”(《谢马乳复用韵二首》)读来令人拍案叫绝,配着香喷喷的肉食,喝着酸而滑腻、甘甜香冽的马奶酒,让人乐不思蜀,让人喝了不仅能撑个肚满,而且能消烦渴,变清凉,是酒中仙品,不是诗人,哪能品出它的真味。

  饮马奶酒是元代生活的一部分,马奶酒的贡献不仅在于饮食上,而且融入到了人们的审美文化中。它不仅成为重要的审美媒介,同时也成了重要的审美对象,成为诗人笔下的重要意象。元代文人吟咏马奶酒构成了一幅幅富有游牧民族风情的图画。